他父亲在外面养外室，他母亲被气得几度寻死，那时他满脸仇恨和厌恶。
“晚晚，等我以后长大，一定当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让你伤心！”
言犹在耳，他却成了年少时最厌恶的那种男人！
“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卖身契给我吧，我们好聚好散！”
他冷笑连连，“江云晚，想要离开我？可以，但这些年你欠我的，是不是该好好算算？”
我递给他一摞银票，“这是你当年赎我的钱，连本带利都在这里！”
我又抱着妆奁递给他，“这些年你给我买的首饰都在这里，衣物的钱、赁院子的钱都已按市价折算，你数数……”
他一把将银票和妆奁挥落在地上，气得胸脯起起伏伏，良久他像是下定了决心。
“明日你随我去个地方，过后我亲自将卖身契给你！”
4
第二日，顾行之的护卫前来找我。
直到到达现场，我才知顾行之让我来的地方竟然是大理寺门口，外面已经围拢了一群人。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齐刷刷朝我看来，铺天盖地的臭鸡蛋向我扔来，很快眼前一片模糊。
“江云晚，你怎么还不去死？”
“为虎作伥，凌迟处死告慰受害者！”
我下意识想要逃，却被护卫死死拽着往前拖。
“江姑娘，顾大人说，想要卖身契就必须走完今天这一遭！”
我艰难地一步一挪，终于来到前方的空地上。
顾行之护着苏七七坐在中间，他指着我朝坐下的妇人冷漠道。
“是她……江云晚，放火烧了你女儿的尸身……”
苏七七捂着嘴眼中是势在必得：“江仵作怕是破不了案，故意放火烧证物！”
那个妇人双眼通红，满脸憔悴。
“我的青儿，还未及笄，她生前那么爱美，被残忍害死还不算，如今竟然被烧成焦炭！”
“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是极痛心的事，可我的红儿，昨晚也被害死……”
脑袋翁地一声响，又有新的受害者。
我僵在原地，瞬间明白，顾行之为堵天下悠悠众口，想要逼我亲口认下罪责。
“江仵作，当初是你说一定会抓出凶手，凶手在哪？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的孩子？”
“江
桌上完完整整没有动一筷子的饭菜，亲自给我煮了一碗阳春面。
看着眼前这碗面，我却不争气模糊了双眼。
“顾行之，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他走过来，如同一切未曾发生一般搂着我的肩膀，“那些话你不听便是，躲在屋中偷偷清闲，以后晚上我都来陪你！”
我不明白他为何能一边和另外一个女人纠缠不清，一边又对我说出情深义重的话。
当年江家被灭门又被泼污水，所有人都恨我厌恶我。
是顾行之拯救了我，为此他和家里闹翻，被施家法逐出家门。
他不嫌弃我曾在勾栏呆过，在我绝望的时候亲自煮了阳春面端在我面前，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呢喃。
“晚晚，你父母若在，一定会心疼你！在我心中，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孩！”
为了替江家伸冤，他寒窗苦读多年进入大理寺，而我也通过努力成了大理寺御用的仵作。
“顾行之，我们好聚好散吧！你把卖身契给我，我们从今往后两清！”
顾行之满脸震惊，随即勾唇轻蔑一笑。
“江云晚，发小脾气要有个限度！你又不是没被人扔过臭鸡蛋，矫情什么？”
见我难以置信看着他，他冷哼一声，说出的话寒冷刺骨。
“你全家通敌叛国畏罪自杀时，在勾栏院被别人亵玩时，那时能忍，现在怎么就忍不了？”
我怔愣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顾行之，你混蛋！滚，你给我滚！”
看着我的歇斯底里，他面容平静，“江云晚，有你求我的时候！”
顾行之走后，我闲来无事开始整理物件，当年他将我从勾栏赎回，卖身契一直在他手中。
十日后若是江家灭门案真的澄清，我就恢复自由身，从此天高海阔与他不再相见。
我没想到骄傲如斯的顾行之，当晚会重新来找我，他满眼复杂看着我。
“晚晚，你为何就是这么倔强，女孩子服软又不会多丢脸！”
“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会一直养着你！”
“就算以后我为家里所迫成婚生子，但你有的一定不会少，你要懂得知恩图报！”
我并没有他预料之中那般感激涕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当年
敌过天降！我不日就要和行之成婚，江云晚，你只配做个人尽可夫的烂人！”
随着她的招手，进来一个全身黑衣蒙面的人。
“江云晚，好好享受吧！”
黑衣人挥手熄灭灯火，俯身而来，一股奇异的香味钻进我的鼻孔。
他蒙上我的眼睛，双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我剧烈挣扎，忽然脑子里灵光乍现。
我终于想明白了连环命案的关窍，可惜深陷绝境，指不定活不过今晚。
忽然黑衣人起身从窗户逃窜而出，房门被踹开，大理寺卿凌云彻冷着脸走来。
“我只是出去数日，你怎沦落到这般境地？”
他使人给我穿好衣衫，扔给我一卷案宗，看着上面的记载，我的手渐渐开始颤抖。
第二天，我捧着江家一百零八口人的牌位，身着孝衣，与高头大马上春风得意的顾行之擦肩而过。
我毫不犹豫敲响了登闻鼓，“请苍天，鉴忠奸！”

仵作，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两个女儿……”
失去亲人的苦楚我感同身受，我明明已经查到一些线索，若是未发生火灾说不定我已经查出真相……
下面有人突然出声，“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江仵作一向尽职尽责，当初要不是她，我父亲就枉死了……”
“就是，江仵作不是那样的人，一定弄错了！”
苏七七站出来，嘲讽一笑，“有什么不可能，你们若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就不会被蒙蔽了！”
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听到苏七七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耳边响起。
“我们的江仵作不是别人，正是前大理寺卿江照的女儿！”
“当年他爹身为朝廷命官却通敌叛国，她自己又进入过勾栏，俗话说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一脉相承想必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可不要上当了！”
我猛地看向顾行之，当年他为我赎身后给我改名换姓，由原来的“江岁晚”改名“江云晚”，再无人知道我的身世。
想不到他会告诉苏七七，如今在他默许下，如此伤害我！
众人哗然，那几个支持我的人失望地摇头退了出去，众人疯了一般骂我。
“处死、处死、处死！”
纷乱中，我恍然想起一个线索，跌跌撞撞要去查看新受害者的尸身，却被妇人一下推搡在地。
“你别碰我女儿，你这个丧门星，是你害了我女儿！”
众人蜂拥而上，揪着我的头发砰砰砰磕在地上，“这是你欠她们的，你得为她们披麻戴孝！”
我被众人推搡着，找来孝衣绑在身上，逼着我三拜九叩为那些受害者披麻戴孝！
直到夜幕降临，人群方才散去，疲惫不堪的我却满身伤痕，爬到顾行之面前。
“卖身契可以给我了吧？”
苏七七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我：“你本是勾栏烟花女，行之好心让你过了几年好日子，如今哪里来的还是回哪里去……”
我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插入手掌心。
“顾行之，你诓我？”
顾行之眼神冷漠，“这是不听话的下场！江云晚，你想要的太多了！”
任凭我如何哭求，苏七七还是命人将我绑到了花楼，将一碗烈性的春药给我灌下。
“青梅哪能
官府捉拿凶手，她竟然毫无内疚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我冷笑一声，高高扬起手就要打她，却被顾行之拽住，狠狠将我甩开。
“够了，江云晚！你不过一个小小仵作，凭什么给我的客人难堪！”
“七七说得也没错，不过是几个可有可无的贱民，我们忙活这么多天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只能说她们倒霉、命该如此！”
看着眼前强词夺理的男人，只觉分外陌生，当年那个发誓“要让天下再无冤假错案”的少年，终究是走丢了。
那些正值花季的少女，本应有美好前程，却被人残忍害死，凶手一日不抓指不定后面还有多少受害者出现！
“顾行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今日之事我定会上报大理寺卿！”
看着我的坚持，顾行之脸色特别难看。
“江云晚，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上司！”
“你擅离职守，导致受害者尸身被毁、卷宗被烧，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若再血口喷人，我现在就开除你！”
连环命案突发，我日日奔波现场疲惫不堪，已经连轴转了三天三夜。
昨晚勘验完我实在困顿难支才去隔壁房间小睡片刻。
白天他还叮嘱我别太累，想不到如今竟然成了攻讦我的借口。
“现在你跪下向七七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十二年前，江家满门被灭，顾行之不管不顾自逐家门将我从勾栏院赎回来，发誓会护我一辈子。
只是短短十载春秋，他就变得面目全非，如今竟然指鹿为马，将苏七七的罪过压在我身上。
心口剧痛，我忍着眼泪，倔强地看着他们：“是非黑白自有公道，我不会道歉！”
2
僵持间，苏七七叮咛一声昏倒在顾行之怀中。
他当即慌了神，抱起苏七七，大声吩咐外面的衙役前去请大夫。
话音刚落地，一个衙役扯着大夫匆忙跑了进来，“云晚姑娘，大夫来了！”
顾行之却一把拦下大夫，“江云晚好好的，有什么好看的？先来给七七看！”
我将受伤的腿展示给他，“顾行之，我的腿被横梁砸了，皮肤被火烧，很痛……”
他却看都不看，“江云晚，你是不是看到七七被你气晕，故意演苦肉计给我看？”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