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僵在半空，烦躁不耐让我那点微乎其微的愧疚心疼瞬间消失。
又是这样，女人就是麻烦。
我按着太阳穴不耐烦开口：“吃饭的时候我以为你变大度了，没想到你还是那么不可理喻。
你不管我去谁那里，我只要回家不就行了吗？再说了，分手了就不能当朋友吗？
我只是想多照顾照顾叶青，她一个人在上海，没有我她根本生活不下去！
她不像你能照顾好自己，她需要我！”
我说得没错，沈霜是个很坚韧的女孩，我和沈霜刚见面的时候。
她面对同事的诬陷有理有据反驳，没有陷入自证陷阱，成功全身而退。
作为总公司派遣的调查组，我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被她吸引。
她永远那么自信张扬，从早到晚忙碌在工位没有一刻停歇。
在生活中，无论是像搬东西还是处理一些因为车位或者邻里间的矛盾都是她自己处理。
沈霜总是笑着对我说：“放心吧，你老婆上得厅堂下得了厨房，内外都不需要你操心。
你就好好工作，其他事都不用你多想。”
一开始我确实很享受这样只需要上班，轻松自在，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生活。
可渐渐，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被需要了。
就连换灯泡和重新装修这些事都是她一手操办，我甚至感觉自己存在感很弱。
相反，叶青她总是需要我，不管是出差还是旅游，她遇到什么事都会找我。
平常拧不开水瓶，工作上遇到难题，家里停电了，电路出了问题她都会第一时间找我。
在她崇拜的眼神里，我永远都是她的依靠。
好像在她眼里，我是无所不能的男人，是被需要的。
当初叶青和我分手，我以为她是嫌弃我一无所有。
可后来我才知道，当年叶青弟弟因为打人入狱，家里负债累累。
她不想拖累我才主动提出分手，我因此误会了她多年。
还违背我的承诺，和沈霜走到一起。
我对她，终究是无法割舍的，那份愧疚，让我一再做出背叛沈霜的事。
可我，无能为力。
我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后，沈霜沉默了很久，随后她自嘲一笑。
“可是，我也需要你，只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
时间长了，我就不再需要了。”
沈霜说完后，我心脏颤动，不安的预感像电流一样窜过我的四肢。
我站在原地四肢发麻，双腿像灌铅一样沉重，头脑也开始轰鸣发懵。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
我反应过来后皱眉看向沈霜，“我上了一天班，不是为了回来听你发牢骚的。
你别忘了，现在是我养着你，每天你都问我要钱。
你知不知道我挣钱有多辛苦，我没时间不都是为了工作吗？
你整天就知道在家里躺着，你懂什么！”
沈霜眼角落下一滴泪水，她黑色的瞳孔就像黑洞一样黯淡。
沈霜从我身边走过坐在沙发上，客厅只有厨房亮着灯，她坐在那里几乎要隐匿进黑暗中。
她垂着头，我看不清她的神色。
我很讨厌这种对峙的感觉，直接转了一千块钱给沈霜。
“给你转了钱，买点你喜欢的东西，赶紧收拾家里，今天就当什么事没发生。”
我看着沈霜和叶青的聊天记录，沈霜每次问我要钱都是为了买菜和购置家具，维修电器。
每次她都会小心翼翼问我要钱，而我总是算清价格。
给她刚好的钱，不多一分一毫。
可叶青的聊天记录里，满满都是我主动的转账，最少也有5200，大多都是上万转账。
对比之下，沈霜显得那么卑微可怜。
我叹口气，终究于心不忍，又给沈霜转了两千。
毕竟我给沈霜的工资条，只有七千。
可实际上，三年前我的工资已经是月薪两万了。
出于谎言的愧疚，我声音软了下来。
“好了老婆，这次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把钱收了买点喜欢的。
老公发了奖金，给你一半。”
沈霜没有收钱，而是抬头看我，声音沙哑。
“是你说会养我，会照顾我，你说你会努力挣钱。
你是不是忘了，原本我可以去总部，我的前途一片光明。
我会成为你的上司，会年薪百万，可是，我为了你口中一个虚无飘渺的家。
放弃了前途，与社会脱节，成了一个你眼中的黄脸婆。
宋哲，你对得起我吗？”


我攥紧了拳头，眼神有些不满，我最讨厌提到这件事。
让我不得不承认曾经的沈霜比我优秀，她能力出众，学历也比我高，业务能力强。
沈霜说得没错，原本，她会成为我的上司，而不是围着厨房只知道一日三餐。
可这又怎么样，这只是过去，只有让她失去一切，才会知道最爱她的只有我。
我的沉默让沈霜嘲讽一笑，她转过身将换洗的衣服放在沙发。
“热水给你准备好了，去洗个澡吧。”
我有些不明所以，我根本没有洗澡的打算，看着浴缸里已经放好的热水。
我看向镜子，脖子上刺眼的暧昧痕迹让我心口一窒。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急着回来根本没注意。
所以从始至终，我都是顶着这一身痕迹在和沈霜争执，怪不得她会生气。
我有些懊悔，可懊悔之余，我却觉得无所谓。
因为我知道她不会离开，所以肆无忌惮。
直到叶青给我发来语音，“阿哲，我忘记屏蔽朋友圈了，被沈霜姐看到了。
她还给我点赞，不会现在已经在家里和你闹翻天了吧？”
我有些恍惚，不敢置信地再点开语音听了一遍。
随后放大叶青的截图，在根本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叶青将我和她意乱情迷的暧昧着发在朋友圈。
而沈霜却只是点了个赞，什么也没说。
冷水还在不断哗哗流，窗外的风灌入我的脖颈，让我四肢血液都开始冷得凝固。
明明是燥热的夏天，我却觉得心像镀上寒霜，双手莫名开始颤抖。
许久后我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哑声回复叶青。
“没有，她，没和我闹。”
我匆匆洗完澡，到卧室的时候，沈霜正在翻看相册。
我有些心虚，坐在沈霜旁边。
“是不是怀念我们出去旅游的日子了，我请假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沈霜一言不发低头翻看相册，原来我们说好了要走遍全国。
在每个城市留下我们相爱过的痕迹。
相片里我和沈霜笑得很开心，我们相视一笑，眼里流露出的爱意快要溢满。
那时候我们很快乐，我也不会告诉她，我带她去过的城市都是和叶青去过的地方。
我在用新的恋爱去填补过往的遗憾，故地重游，把她看成叶青，仿佛我们从来没有分开。
相册翻到一半，后面全是空白，我和沈霜都有些沉默。
自从两年前叶青回来后，我和沈霜，就再也没有出去旅游过。
我总说太忙没有时间，沈霜也很理解我，可实际上，却是叶青一直缠着我。
沈霜合上相册看向我，她露出浅浅的笑容，两边的梨涡很好看。
她声音温柔却让我觉得疏离，“宋哲，你知道我在你钱包里看到了什么吗？”
我呼吸急促，下意识捂紧怀中的钱包，我的动作让沈霜的微笑一点点凝固。
她将一张泛黄的旧相片递给我，照片里我和叶青站在梧桐树下对着镜头笑得开怀。
我翻开钱包，里面果然空空如也，我一把将照片夺过，恼羞成怒。
“谁让你乱翻我钱包的！什么时候的事，既然看到了为什么装没看到？”
沈霜站起身平静和我对视，自嘲一笑。
“有时候，装作不知道，只是为了能够继续这段荒唐的感情。”
沈霜的话就像一根铁钉将我钉在原地，想到我撒过的谎和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欺骗。
我脸上血色一点点消退，心中浮现出不安恐慌让我掌心布满汗水。
在我快要濒临崩溃，嘴唇嗫嚅着想开口时。
沈霜看向窗外失神，“是上个月，你忘带公文包，我骑着电动车替你送去公司。
却被他们告知你申请了调休去海南度假，那天风很大，路上下了暴雨。
因为路面湿滑，我摔倒在地，东西掉了一地，我被电动车压着腿根本无法动弹。
那时候，我多希望你会来拉我一把，可是，你没有来。
而这张照片，也是那个时候掉在地上的。
宋哲你知道吗？我看着照片，足足呆滞了几分钟才愿意相信。
我的男友钱包里装着另一个女人照片的事实。”


再一次为了前任失约沈霜时，她独自一人站在民政局门口等到天黑。
我陪了前任叶青荒唐一夜，带着刺目的吻痕和浑身的香水味。
回家时沈霜正在做饭，跟着我回家打游戏的兄弟给我倒了杯酒。
“宋哥，你不怕嫂子和你提分手啊？”
我讥讽一笑，“和以前一样哄哄就行了，女人都这样。”
我的声音足够大，沈霜洗菜的动作一顿，却依旧沉默。
她一如既往替我准备好碗筷，将我扔在沙发的袜子裤子收拾好。
还主动替我夹菜，平静地问我今天的饭菜合不合胃口。
我对着兄弟得意一笑，可笑过后。
我却有些无法控制的慌乱。
......
晚上睡觉前，我习惯性等着沈霜为我准备的热牛奶。
我睡眠质量不好，沈霜就每晚替我按摩头部，给我准备热牛奶。
将室内温度和湿度都调得很好，可我等了很久，沈霜还在厨房忙碌。
我走出去，客厅里都是我和好兄弟扔的啤酒罐和一地的垃圾。
我不小心踩到易拉罐，差点摔在地上。
却听到沈霜正在说话，她的声音很轻，透着无尽的疲惫感。
“知道了妈，这次，我是认真的......”
我强忍着怒火对着厨房里沈霜的背影呵斥。
“都多久了，还在打电话。
我睡了几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收拾好家里！”
沈霜的手一顿，挂断电话放进围裙口袋里，她没有回应，只是身体有些颤抖。
水龙头并没有开，可我却听到嘀嗒嘀嗒的水声，很缓慢。
我看向洗碗池旁边堆积的碗，和满地狼藉只觉得满心烦躁。
我也不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通宵喝酒看球赛，每次家里一团乱。
沈霜也会熬夜收拾好家里，等我醒来家里又会变得一尘不染。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不就是打扫卫生吗？很难吗？
我赚钱养家，她就该负责收拾好家里，这是她的本分。
沈霜转过头，将热牛奶递给我，她的神态很平静，只是眼圈微红。
我心头有些不忍，在一起七年了，我不是对沈霜没有感情。
可她只是我的次选，我不得不承认，我爱的人是叶青。
可最适合结婚的人，是对我言听计从，任劳任怨的沈霜。
在今天失约和她领证前，我也因为叶青找了各种理由推脱。
一开始我很愧疚，总会找各种理由解释，忘了拿户口本，公司临时有事，出了车祸......
我找遍了理由，每一次她也都傻乎乎地相信我，还对我嘘寒问暖。
可后来，她的大度谅解，却让我感觉理所当然。
反正我会和她结婚的，只不过叶青不开心，我肯定是要先照顾叶青感受的。
她已经得到了我妻子的名分，至于爱，如果都要的话，那她太过贪心。
于是我不再解释，她的眼神也变得我越来越感到陌生。
从之前她会不断打电话询问我在哪，到今天，我的通话记录空空如也。
只剩下那一句，“今晚回家吃饭吗？”
我应该开心的，毕竟这证明了我的魅力，她根本离不开我。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恐慌爬上心头，我心底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我而去。
胸口很闷，我拿着玻璃杯的手不断发紧，喉头滚动，我仰头将牛奶喝完。
随后主动环上沈霜的腰，比起叶青，沈霜很瘦，仿佛一片落叶，风一吹就散了。
我刚碰到沈霜手臂，她却下意识躲开与我拉开距离。
沈霜与我对视，她的眼底有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有些不爽，“怎么，你是我老婆，抱一下都不行？”
沈霜摘下袖套和洗碗的手套，将额前被汗水黏湿的头发往耳后别，露出那张不施粉黛清秀的脸。
我定神看着沈霜，七年了，她变了很多。
她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少，眼底都是乌青，那双眼睛也总是红红的，眼泪好像永远也擦不干净。
回想起我们刚在一起时，在人群中穿着红色裙子的她，明艳动人。
好像在这黑白世界里，她是唯一的彩色。
她的笑容仿佛有种魔力，就像阳光一样温暖迷人。
可现在的她，脸色苍白，头发干枯，因为常年做家务腰间盘突出。
她不再像向日葵一样明亮，而是像一朵随时会凋谢的墙角蔷薇。
我突然有些心疼，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针落在我心头。
我伸出手想抚摸沈霜的脸，她却露出讥讽的笑容。
“宋哲，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你老婆，对你来说。
我这里只是旅馆，叶青那里才是家。”